秦鸢和竹月轻步走在宫中的甬道上，脚下是铺陈整齐的青石板。
晨露在黎明时分悄然降临，每一块石板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水膜。
远处，几只喜鹊在朱红色的檐角上轻快地跳跃，长长的尾羽随着动作微微摆动，在朝阳下泛着幽蓝的光泽。
清脆悦耳的鸣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，在寂寥的宫殿中回荡。
晨曦爬上宫墙，柔和的光线如轻纱般笼罩着整个皇宫，在晨光的映照下，衣裙上的暗纹若隐若现，宛如朝露中初绽的桃花，娇艳而不失典雅。
秦鸢的步伐看似优雅从容，但细心的竹月还是察觉到了她轻微蹙起的眉头和略显僵硬的动作，呼吸亦比平常略微急促，莹白的额头上也隐约有些细汗。
竹月双手搀扶着她的手臂，低声问道：“主子，您还好吗？要不要在那边的凉亭休息一下？”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切，眼神中闪烁着显而易见的担忧。
秦鸢勉强露出一个微笑，手指轻轻抚过额头拭去潮意：“无妨，我们继续走吧，不能迟到。”
她能感觉到腰肢的酸痛和双腿的发软愈发明显，昨夜的欢愉带来的不适感让她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。
但她却不得不强忍着，保持端庄体面的姿态。毕竟，作为一个新晋的美人，她还没有资格可以乘坐步辇。
两人路过一处小池塘时，几只五彩斑斓的锦鲤在碧绿的水中游动，激起阵阵涟漪。
秦鸢停下脚步，俯身看着水中的倒影。
水面上的自己面色稍显苍白，眼下有淡淡的青影，微拢的眉尖染上了一抹几不可察的恼意。
经过昨晚，她知晓那位绝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主，若不想想法子讨个恩典，都对不住只睡了两个时辰的自己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纤纤玉指轻抚鬓角，对着水中的倒影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。
这个笑容并未触及她的眼底，却带着恰如其分的甜美和矜持，就像一个精心打造的面具，完美地遮掩了她内心的波澜起伏。
终于，在将近三刻钟后，长春宫的宏伟建筑出现在了两人眼前。
朱红的宫墙，金碧辉煌的琉璃瓦，无不彰显着皇后的尊贵地位。
秦鸢暗自松了一口气，幸好她们出发得早，没有迟到。
就在两人即将踏入长春宫的朱漆大门时，竹月突然轻轻拉了拉秦鸢的丝绸衣袖。
她俯身靠近秦鸢的耳畔，声音低得几乎只有气音：“主子，请看前面。”
秦鸢微微一怔，顺着竹月的目光望去。
旭日中，一位身着靛青色宫装的女子正从侧门缓步而来。
那女子容颜绝丽，五官宛如上天悉心描摹，眉目间却隐约带着几分英气，与其他嫔妃那种柔弱娇媚截然不同。
她的步伐稳健而从容，带着一种军旅世家特有的气质，与宫中常见的娇柔做作形成鲜明对比。
“那是柳美人。”竹月压低声音解释道，“卫国公府的嫡女，父亲和兄长都是赫赫有名的将军。”
秦鸢的下颌微妙难辨地向下倾斜，随即又缓缓回位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。
她仔细打量着柳美人，注意到她发间簪着一支精巧的步摇，银丝细细勾勒出几片柳叶的形状，叶片上镶嵌着碧绿的翡翠，步摇顶端悬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珍珠，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，宛如晨露滴落。
柳美人走近时，似乎察觉到了秦鸢的视线。
她的脚步微微一滞，目光在秦鸢身上停留了片刻。
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中，秦鸢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审视，还有一缕不易察觉的警惕。
两人四目相对，空气中仿佛有微妙的张力在流动。
秦鸢屈膝微一欠身，准备开口打个招呼。
然而，柳美人却只是略微颔首，嘴角牵起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，便径直走进了长春宫。
竹月适时解释道：“主子不必介意，柳美人的性子就是这样，鲜少与人交好。”
秦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，如秋水般清澈的眸子缓缓聚焦，仿佛从深思中回归。
竹月见秦鸢并未因柳美人的冷淡而不悦，心中暗自松了口气，这宫里的宫女，谁都不想服侍一个喜怒无常的主子。
她心下稍安，继续低声道：“前些日子，柳美人因说话无状冲撞了碧波殿的云贵人，被云贵人以不敬上位的理由罚跪了一个时辰。”
“一个时辰？这云贵人倒是好大的架子。”
竹月扶着秦鸢走进长春宫，补充道：“后来是皇后娘娘怜惜，让她早些回去，这些天柳美人就稍稍收敛了些，连话都不怎么说了。”
秦鸢“嗯”了一声，不再多言。
长春宫内，沉香袅袅升起，香气初始略带木质的清冽，继而展现出醇厚的甜润，最后留下一丝似有似无的辛辣。
一缕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精美的琉璃茶盏上，折射出璀璨的光芒。
秦鸢缓步走入殿内，瞬间感受到一道道目光如箭般射来，有好奇，有嫉妒，更多的是不加掩饰的敌意。
她微垂着头，温婉谦逊，又不失其固有的气质，但昨夜的纵情仍在她眼角眉梢间留下痕迹，一抹淡淡的媚意如春水般流转。
秦鸢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人的神色变化，有人掩嘴窃窃私语，有人则冷哼一声，不屑地撇过头去。
她不动声色，向在座各位福身行礼，动作自然有礼，将每个人的反应都记在心里。
一位身着湖蓝色宫装的宫女轻声引导她就座，秦鸢顺从地跟随，来到左侧中间的位置坐下。
她的目光落在最前方空着的位置上，心中暗自思忖，这个位置想必是为位份更高的妃嫔预留的。
只是不知道来的会是怡妃还是德妃，总归不可能会是躲在昭庆宫中不出的秦妃。
说到秦妃，她还得在请安之后特意去看望一番，毕竟在他人眼中，她是靠着这位嫡姐，才有这个好命坐在这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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