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心里立马狂乱地挣扎。
不知道是该一鼓作气冲过前面的路,还是该往回退出去。
她两手握紧雨伞手柄,像在攥紧拳头,身体直哆嗦。
四边八方似有黑云拧成的鬼怪,千军万马般袭击而来,
可是那救命的声音,在紧紧拉扯着她。
突然!
又闪来了一声“救命啊!唔——”,声音带着极度无助的啼泣,是女孩的声音,像是被人来回不断的捂住嘴巴。
这声音唤醒了秦糯的理智,她在没确定敌方军情前,她不敢贸贸然单独行动,果断选择去搬救兵!
她扔掉雨伞,迅速往回跑,迫切地寻找着第二个人影。
就在这时,微光下,她看到一个步伐如箭的身影,正向这边飞奔而来。
她像是末日看到了上帝,勒得紧紧吊着的心一下松了下来,她用尽全力,向那身影直冲而去。
离那身影越来越近,越来越近!
到了!
马上到了!
十米!
五米!
四米!
“救命啊!救命啊!前面!前面有人喊救命!快!快!快帮帮忙!”
她远远的,就失声的喊了出来,就在这一刹那,她因恐惧酝酿的眼泪,终于翻江倒海。
像是她自己在一群丧尸中冲脱而出,终于遇见救世主一般欣慰。
可是……
就在他们靠近时,那影子飞箭般地从她身旁一呼而过,攥着凛冽的杀气,把迎上来的秦糯当作阻碍物,毫不留情的疾速一推,秦糯一下被推了个趔趄。
旧石板路面的青苔,让她猝不及防,一滑溜,狠狠地摔了下去,疼痛散落一地。
坐了一屁股的青苔,腰骨隐隐作痛。
可是,最痛的。
是被推碎的心。
那身影,是令铭川。
他眼神猛烈的火光,在昏暗的小巷,突兀得可怕。
秦糯在接近绝望的边缘,抓住的不知是理智还是愚蠢,不顾疼痛,迅速地站了起来,继续往外跑去找人。
不一会,她有幸找到了一个身材魁梧,但看着憨厚老实的大叔,大叔一听到前面有情况,拔腿就往事发方向跑。
带着救星跑回来,隐约听到一阵打斗的声音,秦糯心头一紧,惶惶不安!
她在担心令铭川!
她终于失去了判断力,不由分说地循着声音飞奔过去。
飘了很久的雨丝,像是怒发冲冠般变了脸,瓢泼而下。
来到一个破旧的院子,眼前的画面让秦糯打了寒颤,踉跄了一下。
令铭川十指掐入掌心,奋力攥紧的拳头,刚刚停下挥动,手指似在咯咯作响。
他那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和杀气,如雾霾般笼罩整个破破烂烂的院子,像硝烟弥漫的战场。
方兮媛披头散发,一身狼狈的模样躲在令铭川身后,抽噎声撕人心肺。
前面站着一个吃了令铭川拳头,卷着腰,一身昂贵花哨装扮的青年男子,嘴角渗着鲜红的血迹。
憨厚大叔见状,立马叱喝一声:“你们在干嘛!”
令铭川闻声转过头来,怒吼一声:“谁让你们来的!滚!”
声音如此冰冷,锋利,狠而准地刺向了秦糯的心。
大叔见他们已经停手,也没多说话,站在一旁静观其变。
令铭川见有人来,便半蹲身体,一把将方兮媛背了起来,径直往外走。
走到秦糯面前,他顿了一下,晦昧的光线,秦糯隐约看到方兮媛红肿的双眼,眼神涣散,打着哭嗝的身体仍在微微颤抖。
令铭川眼底是寒如经年不化的冰雪,打量了秦糯数秒,冷冷的丢下一句:
“你来这干嘛!”
而后背着方兮媛扬长而去。
雨越下越大,打在秦糯身上的雨水,像高空坠落的冰锥,一柱一柱的砸向她,身体如细薄的玻璃,一道一道的裂开。
裂碎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。
她远远地跟在令铭川身后,看着方兮媛趴在他身上的背影,再摸摸黏在自己身上滑涎涎的青苔,短短的时间内,她经历了恐惧,被推倒的疼痛,委屈,绝望。
还有心痛……
但她,还要在大雨中,用小小的躯体,和支离破碎的心,一个人。
孤独地承受。
一吨一吨的眼泪在往外流,可她的身体却越来越重,越来越重,她不想走了,好想在这幽暗的,铺面青苔的深巷躺下。
雨水,还在自顾自的,无情的下着。
刚刚那一身昂贵花哨装扮的青年男子,从她身旁一闪而过,嘴里用干巴巴的威武喊着:“令铭川,你给我等着瞧!”
这一喊把秦糯一震,醒了几分。
——看情况,他们是认识的。
她就这样,拖着沉甸甸的身心,走了大约十分钟。这段回学校的路并不长,但她似乎走了数百年。
刚走入学校大门口,路灯在雨中缀着璨璨星光,影影绰绰。
远处,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跑来……
是他……
我该不该回避?
算了,反正他也知道是我多管闲事了。
反正……
“别回教室了,书包给你拿来了,我叫个车把你送回家。”
令铭川走到她身边,给她撑着伞,语气柔和,和刚才见到的那个他,判若两人。
秦糯眼神黯然失色,枯木死灰,悠悠地拿过书包。
转身背向着他,走在他的前面,和他差半步的距离。
她用这样的方式,宣泄着委屈,他紧跟在她身后。
为她撑着伞。
这伞撑的意义何在?
不都已经淋了一身了吗?
还在乎这么一小段路的雨?
她因为担心他,赴汤蹈火般的,带着人冲进院子。
可最终得到的是什么?
是冷冰冰的目光,是刺骨寒心的责备。
雨水拍在雨伞上,哒哒直响,像在揶揄着她的真心。
车来了。
令铭川给她开车门,把地址告诉了司机。
关门时,令铭川踌躇着,俯身说了一句:“今晚,谢谢你。”
门啪的一声关上。
那一句“谢谢”,像大坝开了闸门,泪水,排山倒海。
她终于放声大哭,肆无忌惮的大哭,所有的委屈,宣泄而尽。
司机大哥被吓得一激灵:“小妹妹,你没事吧?我是好人啊,别怕,别怕啊,马上到家了。”
秦糯泪眼婆娑的哑然一笑。
被司机大哥逗开了坏的秦糯,突然反应过来——
他令铭川是怎么会知道我家地址的?
奇怪的是,这件事,就停留在这个晚上,他说的那一声谢谢里了。
后来,这晚的事,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,从未被人提起过,除了秦糯自己,“梦里”的其他人,似乎都不知道梦里发生过的事一样。
甚至让她都以为,这真的只是一个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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