受人所托，忠人之事。

　　答应了要给林檀问问工作，从大杂院出来，就往兵马柯子胡同而去。

　　前井胡同距离兵马柯子胡同很近，几百米而已，都在同一条街上上，一个位于西侧，一个位于东侧。

　　敲响王川家大门的时候，手上已提着一袋奶粉。

　　“哪个？”

　　“川哥儿？我，奇林！”

　　脚步匆匆，院门被打开了，露出王川略显憔悴的脸。

　　“咋？川哥儿，你这脸色可不好看啊？”

　　也不等主人家邀请，霍奇林就钻进院里，王川也不在意，见没其他人了，把门一关，重新用木栓拴上。

　　“唉，还不是我家老疙瘩给闹的，昨晚烧了一宿，送去医院总算把体温降下来了。”

　　“医生说是消化不良，小宝还小，不能一日三餐都吃米粉……”

　　被霍奇林盯着看，王川有些羞愧，声音越来越小，前者叹气摇头。

　　“川哥儿，我咋说来着？小宝宝肠胃还不行，米粉可以当代餐，一天最多吃一顿，你看，不听我说的，吃出毛病了吧。”

　　“哎呀，还不是你玫蓝姐实在没奶么，她这身体也不知道咋回事儿，生前几个娃的时候，孩子们都不会饿着。”

　　一人一句唠着嗑，进入到堂屋里。

　　“最好也让玫蓝姐瞧瞧身体……刚好，巧了么，这袋奶粉送给你的，省着点，小宝可以吃一周。”

　　举起纸袋在王川眼前晃了晃，就放在堂屋桌上。

　　“真的是奶粉？奇林，哥哥我太谢谢你啦！这包的真紧实，咋和我在市里柜台上看的不一样呢？他们那儿都是铁罐子。”

　　听闻此言，霍奇林翻个白眼。

　　“我东家找人给另外包装的，这些奶粉从小鬼子那儿，走海路运过来，铁罐子上都是鬼子的鸟文，可不得另外包装？”

　　“川哥儿，东西我可不白送你，要找你打听一个事儿。”

　　“说呗，你还跟我客气啥？”

　　霍奇林心里‘呵呵’的笑，要不是送了奶粉，按照王川的性格，高低会来一句‘无事献殷勤，非奸即盗’。

　　“运输队还招人不？我有个异父异母的亲大哥，我要给他找份工作。”

　　顿了一会儿，王川才开口：

　　“这事儿啊？运输队招人肯定是要招人的，缺口还挺大，哈市准备这月底再给我们县分配十辆大卡车。”

　　“不过，这次扩编只招城市户口的，农村户口一概不要。”

　　“那妥了，我这大哥是城市户口，前两天木材厂发生事故你知道吧？我这大哥就是受害者，厂里嫌弃他要养三四个月伤，把人给开咯。”

　　“川哥儿，你说说看，这运输队招人是怎么个流程？我记得是要先给找个愿意带的师父……”

　　霍奇林以前也打探过，对招工流程略知子丑寅。

　　“你知道的那些个都老黄历啦。”

　　王川用手指敲着桌面，开口打断霍奇林‘卖弄’，继续开口时，脸上有点儿不忿。

　　“换以前，岗位名额会分配给老资格驾驶员，找到他们让收学徒就行，现在可不是这样啦。”

　　“你来找我也算是找对了，我这也能有资格收学徒，但还没完，所有职工岗都被卡在领导那儿。

　　说好听点，要去走走关系，说难听点……啥岗啥价，没钱，看都不多看一眼。”

　　就是明码标价呗，多大点事儿。

　　“啧，奇林小弟，这真是不知哪儿开始的歪风，除非拿着分配信，各个厂都这样式了，一个坑一个价。”

　　听语气看表情，王川心里是有火的，并非是人有多高尚，而是这卖工作的钱，原本是属于他的。

　　就算不卖，也可以拿来安排自家兄弟、亲戚，结果现在都没了。

　　“呵呵，原来整个县都这样了，我还认为就只有木材厂这样呢，伤了十二个人，辞了十个，死了的俩听说岗位也被收回了。”

　　“就木料车间那工作，也能卖的出去？”

　　“咋卖不出去？一个岗二百元，或者一条小金鱼。”

　　早市上，大小金鱼是不能进行交易的，人人都有这默契，因为国家要回收黄金，买卖其他东西，县里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交易黄金马上给你抓起来。

　　小金鱼拿到银行去兑，不会低于一百八十元，每天价格不同，最高不会超过一百九。

　　但早市不敢交易黄金，还有隐蔽的鬼市呀，而且收购价每天都要比银行高百分之十。

　　“得嘞，川哥儿，那你说，驾驶员岗要找谁？要价多少？”

　　“运输队书记，人事科俩科长，或者县证府秘书处秘书长，其他还有七八个人……”

　　“找秘书长最保险，他手上名额最多，当然也比别人贵，要六百元，其他人五百元。”

　　“多出来一百，算是买隐形好处的，有秘书长给撑腰，在队里没人敢给脸色，给活儿也会更轻松。”

　　额首点头。

　　霍奇林若有所思，沉默稍顷，伸手进口袋里，实际上是从农场仓库中，取出来一卷大黑十。

　　“川哥儿，这是六百元，咱现在就去县证府，把我大哥工作确定下来。”

　　霍奇林在农场仓库里现金就有好几万，毕竟积累了那么多年，所以付出六百元，也一点不心疼。

　　但不心疼不代表赞成。

　　岗位招工名额买卖这种事儿，霍奇林人微言轻，靠他自己是管不了的，所以也只能暂时按照规则行事。

　　“好，咱现在就去县证府。”

　　王川答应着，俩人离开堂屋，推出一辆二八大杠，出了门，让霍奇林坐后座上。

　　只二十分钟，王川来了个急刹，橡胶车轮和石板地面摩擦，发出一声尖锐嘶鸣。

　　下了车，进入到县证府两层办公楼，寻人问路，找到秘书长办公室。

　　买工作不能说买工作，要说安排工作，秘书长收了钱，拿出职工介绍信，填上林檀大名，盖上县证府公章。

　　接下来的事霍奇林都交给王川，无非就是跑运输队给工作确定下来。

　　明年三月一号再正式入职。

　　无需调岗重新分配住房，只要去街道办将个人社会关系从木材厂换到县运输队就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