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长青取出一枚含在口中，盘膝打坐，默默运转神风养息法，引导劲气游走周天。

四个时辰。

等再次睁眼。

大窍已然诞生一缕劲气。

他吐出千机丹，惊叹道：“这千机丹果真有造化之效，若有百来枚，便是中等资质，也能与那些天骄相媲美啊。”

胡妃小嘴一撇，哼唧道：“千机丹一人只能用五枚，要是丹药永远有用的话，还要天才做什么。”

“这种丹药只有世家才能用的起，你手中这五枚丹药，足够买五名后天武者的命了。”

“这么珍贵！？”

李长青惊愕，他一个明劲用的丹药，竟然能买下后天武者的命。

“可不么。”

胡妃一手托着下巴，眉毛弯弯，朱唇轻启道：“千机丹又叫后天丹，炼制这枚丹药的主材，便是一位后天武者的全部气机。”

李长青倒吸一口凉气。

全部气机……那就是一条命啊！

修行以来，他也渐渐在胡妃这里了解很多常识，自然知晓气机是一个武者的根本。

涵盖劲气、精气、灵慧、元气等等统称为气机。

不要说后天武者，便是先天夺了全部气机，都绝无生还的可能。

杀同途径的武者，增加修行速度，后天武者的气机又能被制作成培养后代的大药……

这哪里是修行，这不是吃人吗。

李长青眨了眨眼，沉吟道：“这是不是有点太馋人了？”

“你说什么，馋人？”

胡妃一愣。

“我是说残忍。”

李长青咽了咽口水，讪笑两声道。

说实话，

以他这么多年锤炼的心性，都忍不住对同道有一丝丝心动，修行一途，千锤百炼，谁敢说自己不食药？

谁又敢确定自身不是药人呢。

他深吸一口气，默念道：争是不争，不争是争，夫唯不争，天下莫能与之争。

数遍过后，方才清除杂念。

胡妃摇头道：“人命如草芥，普通百姓唯一习武的机会，便是被当做大药培养，别无他法。”

李长青怔神许久，忽然开口问道：

“我也是吗。”

胡妃愣了一下，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说道：“其实这个大药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，至少要上三等的资质，否则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的……”

李长青道心险些失守，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失落，苦笑说道：“我跟您打水沐浴，娘娘在此等候片刻。”

“你去吧，我再研究研究这步棋怎么走。”胡妃吧唧着嘴，苦恼的挠了挠脑袋，头也不回的说道。

李长青有心指教，探头看了一眼棋盘。

看不懂。

带上收拾好的残羹剩饭。

转身走出了甘夷殿。

……

溧水房。

李长青提着两个水桶，盛满热水，摆放在一旁。

“小李子。”

身后传来一道声音。

“王叔，您来了。”李长青熟练的转身，笑着说道。

王恩茂容貌苍老了许多，笑容也不再那么阴沉，多了一丝和蔼可亲。

他佝偻着身子坐在一旁的凳子上，颇为茫然的说道：“再过一两年，咱家就出宫了，在这宫里近四十年，数来数去竟就你小子一个亲近的。”

李长青擦了擦手中的水，盛了杯热水递过去，轻声道：“这么些年王叔对我照顾颇深，往后这宫里的月俸，我给您寄去一半。”

“哟，你小子还真有这份心呢。”

王恩茂嘴上调侃，笑容愈发灿烂，眯着眼说道：“得了，叔也不能让你白忙活这么些年，内官监那块咱家有些人脉，等咱家走后，这冷宫监丞的位子就是你的了。”

“这……”

李长青顿了顿，正要出言婉拒。

王恩茂挥手打断道：“你七岁入宫，至今也有十五年了，要是咱家不拉你一把，你那点月俸够谁花的？”

李长青张了张嘴，还真的没法拒绝，他那点月俸全用做改善伙食上了，基本上没存下多少银子。

王恩茂摇头道：“咱家知道你是个不争的性子，可你不争，这些活就得自己去做，咱家也知道你与胡妃亲近，但你能保证，自个不做这个监丞，别的小王八蛋上位，不会把你调走？”

“王叔所言极是。”

李长青深吸一口气，认真说道：“这监丞的位置，有劳王叔费心了。”

“这才对嘛。”

王恩茂眉眼舒展，拍了拍手。

十三个西冷宫小宦官迈着小碎步匆匆走来，垂首听命。

除了赵飞、刑业这两位西冷宫老人，其余的小宦官早就换了两三批。

不是被妃嫔折磨死。

就是受了宫中斗争波及，牵连身死。

王恩茂看了眼李长青。

笑而不语。

李长青点头会意，开口道：“去打热水十桶，冷水七桶，送去甘夷殿前。”

“是！”

赵飞、刑业在内的小宦官恭敬应下，无有不服。

在西冷宫王恩茂是老祖宗，李长青便是爷爷辈的，赵飞与刑业最多算叔辈，两人资历并没有李长青深厚。

平日里亦是听之任之，得了不少恩惠，自然是服气的。

“瞧瞧，是个管人的好料子。”

王恩茂老怀大慰，满意点头，嘴里难得说了一句人话。

李长青目送他们离开，忽然开口问道：“王叔，您这么些年，攒了多少钱？”

“二十两皇银，三百两白银。”

王恩茂顿了顿说道。

而后看向他，等待着下文。

像他这样的老监丞，四十年攒下这么些银子不算多，其中一半都给族中寄了过去。

等年老离宫之时，族中会派人接他回去养老。

可这养老的待遇亦是有差别的。

手中攥着的钱看似不少，但族中各个侄儿，孙儿都需补礼，一圈下来也没多少银子了。

若宫中无人接济。

过不了一年半载，便会人嫌狗厌。

孤苦伶仃饿死在小院，便是最终的归宿。

李长青沉吟道：“王叔，没考虑留在京城吗。”

“留京作甚？”

王恩茂笑了笑说道：“京城非我等所居之地，还是落叶归根的好。”

他脸上多有惆怅。

十二岁入宫，迄今为止近四十年，若有机会自然是想留在京城，让族中子侄前来侍奉。

可他这点银子，最多在京城边角买一座小宅子，可没有月俸，怎么养得起自个跟子侄呢。

李长青从袖兜中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粗纸，展开之后，露出其中白莹莹的细小颗粒。

“盐！？”

王恩茂脸色猛然巨变，捂住那包白色颗粒，连忙左右看了看，低声呵斥道：“你怎么敢！”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