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徐阿姨，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唐音一脸疑惑，不明所以。
于是徐阿姨赶紧解释了一番，而事情的真相实在是让唐音哭笑不得。
原来，今天早上七点多，徐阿姨进门上岗。
在秘书处清扫地毯的时候，她不小心把陶秘书掉在地上的抱枕给吸住了。
这种商用吸尘器的功率大，她情急之下用力一拽，就给撕破了。
“我也不知道陶秘书的抱枕值多少钱，就赶紧先回宿舍拿了这个。这是暖暖的生日礼物，她心脏不好，上学坐那个板凳时间久了受不了。就挑了这个小抱垫。正好前几天买的，她还没舍得用，标签都没摘。”
讲到这里，徐阿姨也越发的不好意思了。
“就是……不知道是不是太便宜了。唐秘书，我这会儿一直没见到陶秘书，你能帮我先拿去赔给她么？等一会我从医院回来了，我再跟她当面道歉。”
唐音心口的大石头扑通一声垂下来，却又瞬间碎成无数细小的沙粒。
反复摩擦着柔软的血肉，又酸又痛。
唐音看一眼标价牌，29.9元。
唐音把抱枕还给徐阿姨：“徐阿姨，这是暖暖的生日礼物，赔了不合适。这件事情我会跟小陶解释，到底多少钱我先帮你垫上，或者我陪她去挑个新的。”
徐阿姨当然不肯：“那怎么行，这钱肯定我来出啊。”
唐音微笑劝道：“没事，回头我告诉你多少，你请我喝奶茶就行。时间差不多了，你先赶紧带暖暖去医院。”
……
唐音站在总经办门口，深呼吸了一下，才敲门。
陆池杉正戴着蓝牙耳机开视频会议，目不转睛盯着屏幕。
他用余光看到唐音了，没理她。
于是唐音就这样静静站着，等着，也看着。
看陆池杉从容应付合作方，流利的中英文切换，专注的神情，举手投足间尽是运筹帷幄的自信。
她爱他时，他全身都是光。
可光芒这种东西，本身就是会刺痛会耀眼的。
唐音想，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果，她和陆池杉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
她伸手去太阳中心摘取光热的内核，必然皮焦肉烂，体无完肤。
二十分钟后，陆池杉合上电脑，摘下耳机。
“来自首的？”
他的嘲弄，总是那么一针见血。
唐音屏了屏呼吸，手掌不自觉紧握：“陆总，抱枕是我不小心弄破的。”
“不小心？”
陆池杉一向最讨厌别人愚弄他，而唐音最知道这一点。
所以她这一句不小心，着实有些不知死活了。
陆池杉微缩瞳孔，手臂一拢，将唐音到身前。
他故意掐住她的软腰，转头盯着她，口吻极尽挑弄与暧昧：“我说我当初一不小心把你也弄破了，你信不信？”
唐音脸色顿时一红。比高端局，没人是陆池杉的对手，但起下流，依然难以有人出其右。
她推开陆池杉的手，脱身出来。
“陆总，我已经承认是我做的，该怎么惩罚处分，你按照流程来就是了。”
而她之所以把这件事认下来，主要是出于三点考虑。
一则，她太了解陆池杉。
是不是她做得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陆池杉不就是希望她能服软，能承认是她嫉妒陶萌萌，才欺负小姑娘的么？
只要她承认了，陆池杉就赢了。
二则，如果她真的替徐阿姨说话，讲出事情的原委，凭她对陆池杉的了解，他一定会用开除徐阿姨的方式来令她更加内疚难受。
徐阿姨已经太苦了，一个人拖着重病的女儿，生活不肯留给她一丁点喘息的余地。
但陆氏集团给了她一份工作，至少不用在外风吹日晒，还能有相对稳定的收入和福利。
原本再有两年她就能排上公司给长期员工安排的福利户口了，到时候无论是暖暖治病还是上学都有很大帮助。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失去了工作，那未来的日子将是可想而知的困难。
三则，唐音觉得自己也不算无辜。
昨晚她熬夜做数据表单，一开始就是坐在陶萌萌现在的位置的。
隐隐约约记得，自己临走时起身，好像是把那个抱枕给带到地上了。
她原本应该捡起来的，但是一时手懒，没作为。
这也就间接导致了早上徐阿姨吸地毯的时候，没有看到掉在桌子下面的抱枕。
所以无论一二三，她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件事承担下来。
结果这已经注定，那不如就用陆池杉最喜欢的方式吧。
“那就是故意的。”
唐音攥紧手心，提起声音。
“我跟陶萌萌提醒过了，作为陆氏集团的总秘，应该随时保持好的职业形象。这里不是大学宿舍，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放在工位上，不端庄也不严肃。她不听，我只能自己动手。”
见陆池杉没说话，唐音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，继续道：“当然，陆总也可以认为，我就是嫉妒她。”
“我跟了你五年，你换她上来才用了五天，就捧在手心里呵护得像一朵娇花。当年我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了，可你教我的第一节课是什么？是永远不要觉得自己理所应当被爱被保护。”
“今天你轻而易举送给别人的东西，都是我唐音不配的。”
一口气倒进真假心酸，唐音自己也不知道这里面，哪些是真的，哪些是装的。
或者，她想用这种方式结束闹剧，让陆池杉面子上过得去，是真的。
想断了后路，给他留最后的体面，也是真的。
但嫉妒，痛苦，心酸，失望，同样是真的。
抱枕究竟是怎么弄坏的并不重要，重要的从来都是，陆池杉他想要选择怎样的方式来解决和处理。
他想用怎样的方式，让她离去……
“说完了么？”
陆池杉站起身，提步走向她。
全身低气压的覆盖，每靠近一寸，就将她身边的空气掠夺一分。
他看着唐音的眼神是冰冷的，很真实的冰冷。
那一刻，唐音开始搞不明白，自己是不是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这个男人。
他想要的说法，究竟是什么？
“说完了。”
唐音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，但一步没退。
她说：“我坦白自己做错的事，陆总该怎么处罚，我都毫无怨言。或者，让我现在就卷铺盖走也行。”
“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？”
陆池杉的怒火被强行压下，鼻腔里哼出一记冷笑。
“唐音，手段见长了。”
三个月，就最后三个月她都不愿留下来。
为了离开，她可以不择手段到这个程度么！
“行，是你说的。”
陆池杉回到办公桌前，狠狠拎起座机。
“人事部，半小时后发通告。原秘书部唐音，嫉贤妒能，造谣生事，工作不利，给予警告处分一次，现调岗至销售客服部接线员岗位，减薪百分之十。以待查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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