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说孟依依向着林菱认了错，江芷萱却并不买账，说的是林献，却向林菱认错，这算哪门子认错？
于是她也状若无意地开口，“现在就一口一个先生称谓上了，能不能选上还犹未可知呢，这若是没选上，该如何自处啊？”
“你！”孟依依自然被惹恼，可却也不敢真的发作，只没忍住吼了一嗓子，随后便被林菱拉住，“好了，江小姐，顾小姐，还有二妹妹，我替依依向你们赔个不是，这事翻篇可好？”
顾如霜不大满意地开口，“这话是孟小姐说的，这个不是自也该她来赔，否则只怕我等很难接受。”
顾如霜都想好了，虽然她不喜欢仗势欺人，但真要有人不开眼非觉得她好欺负要来招惹她看上的朋友，她还真不至于干站着看林献被人欺负了去。
谁还没个有权势的爹了？谁还不是家中嫡女了？谁不是在家被捧着的？
孟依依急了，她才不想向林献区区一个庶女赔罪，她不大服气模样，“若江小姐和顾小姐计较我方才的话，我赔罪便是了。可林献，她不过区区一个庶女，她凭什么要我给她赔不是？”
江芷萱这可就不乐意了，什么叫林献不过区区一个庶女？林献上辈子可是皇后都当得的，天下女子至高位，彼时她端坐凤仪宫，后宫妃嫔无数却无人敢算计分毫。
这辈子不过是这人没心思再争些什么，不然哪轮得着林菱出风头？
虽说她接近林献是怀有目的的，但也并不妨碍她看不得这些本不如林献的人这样折辱她。
她勾唇一笑，抬眼看着孟依依，“谁说她只是一个庶女？她是我要护着的人，有人出言辱她，本小姐自是要给她撑腰的。”
见这人抢先一步开口，顾如霜觉着自己落了后，于是也上前一步，“你觉得一个庶女当不起，不知我的朋友可担得起？”
孟依依被这架势吓得不自觉后退几步，险些摔倒。她的神情明显动摇了，她看得出这两人并不是在说笑，她们是真的想和林献做朋友的，可林献…她怎么配？
她不过一个庶女，听闻自幼又被送往庄子上，后来年幼丧母，前些日子才被接回京城来，短短几日，却平白得了江芷萱和顾如霜的赏识，她凭什么有这么好的命啊？
就在孟依依终于抵不住这接连两番压力，想要开口之际，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当事人终于开口了，少女嗓音清冷随意，像松山里的风拂来，干净清冽，又似冬日里的雪化开，“没必要，瞎折腾。”
言罢，这人便迈步朝着那边统计分数的一文官去了，徒留这些人远远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。
最后开口的顾如霜开始反思自己，莫非是……她说她是她的朋友叫她不开心了？毕竟她刚开始可是当着谢予的面给她难堪来着，林献或许并不想与她做朋友。
但她转念一想，又或者，难道是林献不想叫孟依依太过难堪？对，应该是，林献这样好，怎会舍得为难他人？那现下她对她的印象会不会不大好啊？她是不是该做些什么挽回一下？
本来准备赔不是的孟依依看着林献潇洒远去的背影恨得牙痒痒，只道林献早不开口晚不开口，偏等她正要赔罪时阻止，她就是想看她难堪，还偏故作大度，真是惺惺作态。
林菱倒是想开口唤住转身离去的那人，但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。二妹妹可是气她没有为她多说两句，怪她向着依依了？这可如何是好？一方是她一直以来的好朋友，一方又是她的妹妹，她横在中间帮哪方都说不太过去。
知道内情的江芷萱便不会想这样多，她上辈子好说歹说也是跟林献一起伴读一年，而后又各路听说过她的传闻，重生后也与这人坦诚地交过几次心。不夸张地说，她觉得自己现在是这里最了解林献的人。
所以她也自然能明了林献这番举动，她既没有觉得林菱代孟依依赔不是，此举不妥或是有失偏颇，也没有觉得她们给她撑腰有多了不起，更没有故意等着看孟依依难堪。
事实上，她压根不在意这些。正如她方才说的那句“瞎折腾”，她方才只是觉得没意思罢了，所以才撂下话走人。
可越是这样，江芷萱却越是心中难受。她觉得林献这样的人，分明不该是这样半点生气都没有的。
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，让她变成了这般模样？
她前世不过远观这人一眼，便觉她该耀眼到全天下都知晓，事实上后来也确实是这样的，谁都知道林献绝不会输，谁都知道她以一己之力将文不成武不就的三皇子萧安扶持上了皇位，彼时她不能再耀眼了。
可自她重生回来后见她的第一面起，她就发觉，这人眼里本就微弱的光，此刻竟是更少了，少得可怜。尤其她安静下来的时候，竟是那样没有活人该有的生气。
不过，她也发现了她情绪起伏的时候。这人因为她说她前世是为萧安殉情而死时，被气笑过，被萧安嘲讽时，赌气过。
林献说过她要摆烂，要安安心心做她的尚书府庶女，什么事也不管。那个时候她也同样是没什么情绪的。
但后来她将这人扯进伴读之事中来，见她费心思想将自己拉回自己所希冀的轨迹，见她失败之时对坏她计划之人的记恨，得逞之时眼底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喜。
忽觉，这时的她，终于有了点正常人的情绪，那样的她，千万星辰所不能及。
那个时候，她想，她知道为什么了。
林献活得太清醒了，她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，也很明白只需要略微出手就能叫这烂天烂地翻上一番，可那有什么意思呢？
若有什么能脱离她的掌控，叫她费尽心思，那才有趣。
若有什么能影响到她的心绪，那才叫这人本事。
这样看下来，谢予算一个，莫迟与算一个，萧安……萧安勉强也算一个吧。
*
那个计分文官前围了一圈世家小姐，纷纷急着看最后结果，却叫几个婢女拦着，看也看不清。
而名单一出便被上递给萧若兰，这些人也只好恭恭敬敬地两排站好了，等着最后公主派人过来宣布结果。
不多时，萧若兰的贴身侍女小笙上前，她掀开帛书，“此次伴读入选者为，礼部尚书之女林菱，户部尚书之女顾如霜，中书令之女许慕灵，门下侍郎之女徐卿卿，丞相之女江芷萱，御史大夫之女夏锦，大理寺少卿之女韩韵，工部侍郎之女玉秋池，户部侍郎之女孟依依，以及礼部尚书之女林献。”
她合上帛书，“另，所念名单即为排名，恭喜入选的各位小姐，落选的小姐也莫要失落……”
小笙后来说什么林献已经不想管了，她就只有一个疑问，她都已经竭尽所能把自己的分往下拉了，这些人是怎么做到这样不争气的？
她已经自废两门，还能排上第十，这些世家小姐平时都干嘛了？喂猫逗鸟？
虽说林献在这边气得想挠墙，那边却有人在暗自窃喜着，甚至还不怕死地舞到她面前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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