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

后宫不知什么时候有了闹鬼的传闻，而且这个鬼还是已故的“清河公主”。

不少目击的宫侍曾私下议论，做法超度皆没有用，阴魂不散，这是有大冤屈。

皇帝听后大怒，却也控制不住内廷的人心惶惶。

民间不知何时又流传起一首古诗：

煮豆燃豆萁，豆在釜中泣。

本是同根生，相煎何太急？

这意欲指向都太明显，传到宫中时，季明州罕见没了君王的风度。

几百年已无文字狱的胥国，一时间风声鹤唳。

含冤入狱者不知凡几。

曾经圣明的君主，渐渐寒了忠臣的心。

直到有一次，圣上醉后起夜时也见了鬼。

昏暗的殿内，我一手拿着一道圣旨一手执着斩龙鞭，语气森森质问面前的帝王为何杀害胞妹。

服用了五石散的季明州一改平日的仁和，又哭又笑地从先帝开始数落种种不公。

父皇的偏爱，胞妹的出色，他的平庸……

一桩桩一件件，他的不甘与嫉妒累年积累，伪装得越久，便越憎恨。

说着他踉跄着就要拔剑刺我，被我一鞭打蒙在地。

入骨真实的疼痛让他酒醒了，震惊看着我。

同样震惊痛心的，还有被我绑着手脚塞在角落旁听的几个首辅大臣。

“季幼安，你没死？”

“臣妹没死，皇兄似乎很失望。”

我将圣旨扔在他面前，他焦急摊开，里面却是空白一片。

“这一切都是你设计？”

我沉默看着他高呼“来人”，事已至此，他还想着拿下我将我诛杀。

可惜，涌进来的全是我的亲兵。

看着我手执虎符调兵遣将，季明州整个人后知后觉地惨败着脸。

我看着被压制住的他，眼里并没有胜利的喜悦。

“我不会杀你，但终其一生，你都在囹圄中，看着我如何大盛这天下。”

季明州，我会做得比你好，我会是一个好皇帝。

他大笑着被带下去，样子已近癫狂。

夜依旧无限深浓，似是平静，可真真实实完成了政权的更迭。

17

一代女帝登基，天下哗然。

但朝上反对的大臣却是不多，皇室血脉凋零，更何况，兵权还在我手里。

当初在我“刁蛮公主”时期、参我本的正直之臣都被我礼贤下士。

外人只看到我到处于臣子家做各种“混账事”，谁知里面暗藏乾坤？

一局棋，早就开始。

登基后的第一件事，我颁布施恩令。

第二件事，我让人放出了凌知秋。

那日问斩，我特意用死囚替换了他，哪能让他死得这么容易呢？

我站在数丈城楼上，搭着弓箭随意瞄准着远处不断奔逃的人。

凌知秋一身囚衣狼狈不堪，此刻哪有什么世家公子的清贵，不过想活的求生本能让他拔足狂奔。

我告诉他，只要他跑出三十丈之外，我就放他一马。

于生的期待，于死的恐慌。

多么像，前世的我？

我冷眼看着那瘦削的人向远处狂奔，大概是笃定自己赢了，他转过身满是期待。

破空一声“咻”，一根箭羽直直钉入他胸膛。

倒下时，他还瞪着眼，不敢置信。

我放下弓，心中无波无澜。

他前世欺瞒了我一辈子，我骗他一次，不过分吧？

身边有宫侍在惊呼。

我抬眸远眺，城门之外，竟已是连绵百里的红妆。

为首的紫衣少年策马飞驰而来，最终在城楼下与我对望。

“恭贺女帝登基，燕执特带江山万里为聘，不知可选王夫否？”

数月未见的人眉宇依旧张扬，鲜衣怒马，只此少年。

我失笑间恍然。

若有来生……

或许，这便是若有来生的样子了。

（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