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终于安静了啊！”

行善堂内，陆安伸了个懒腰，拍了拍小锦鲤的肩膀，“可以去补觉了。”

“好困。”

外面的腥风血雨，小锦鲤茫然不知，乖巧去了卧房。

敲门声随之响起。

公主李语柔再次走了进来，只是这一次，脸上带着悲伤。

“先生，可曾后悔？”

昨夜离去时，她说希望太阳升起时，陆安依旧无悔。

黑暗褪去，只见遍地横尸，血流长街，满目疮痍。

她想知道，陆安后悔吗？

以陆安的能力，哪怕稍微主动一些，结果就会改变，可陆安却只守着那个小姑娘。

满城血雨，似都不及少女半分重要。

“后悔什么？”陆安反问。

“先生的内心真的没有一点波动？”李语柔问。

“当然有。”

陆安望着对方的眼睛，平静道：“那么多人死在行善堂前，我很惋惜。”

李语柔悲痛，“仅仅是惋惜吗？”

陆安淡笑，“公主一定要逼我说出后悔两个字吗？那样有什么意义呢？”

“在下觉得公主更应该在意的是，为何直到天亮，人族的援军都没有赶来？”

“但凡他们来得早一点，又如何会伤亡至此？”

听到这话，李语柔低头，面色惭愧。

陆安质问：“三日前，公主便已上报，朝堂应该早有防范，那么援军又去了何处呢？”

“比我更有责任保护、更应该在意这满城百姓的，是你们朝廷，而不是我。”

“朝廷收了那么多的税，达官贵人皆受贡，百姓需要他们的时候，他们在哪里？”

“公主你说，究竟是在下淡漠，还是平日里凌驾于百姓头上的那些官爷们，更视人命如草芥？”

陆安字字诛心。

李语柔呆立在原地，矗立许久，才渐渐明悟。

从一开始就是她将陆先生当成了救世主，然而陆先生才是最大的受害者，罪魁祸首是作乱的妖物。

帮是情分，不帮是本分。

援军迟迟不来，她早就有所怀疑。

皇朝内有人与妖族里应外合，故意不让军队赶赴燕赤城。

那个人是谁？

只是单纯的帮助妖物作乱，还是与陆先生有仇，想借此置陆先生于死地？

“抱歉，是我冒犯了。”

逐渐清醒后，李语柔不再纠结，陆先生救与不救是对方的事，她考虑再多也没用。

或许陆先生也有难言之隐。

“我真傻。”

不知真相却妄加猜测，将自我意识强加到他人身上，这是修炼功德者最为忌讳的点。

师尊曾百般叮嘱，修行功德需澄明本心，眼见未必为实。

善恶皆有别。

善中亦有恶藏，恶中亦有善在。

究竟何为善？何为恶？

并非一人之言便可鉴定，就是这全天下所有的眼睛，都有被一同蒙蔽的可能。

这条路的修行，很复杂。

下山这么久，李语柔好像第一次更深层次的领悟到了师父的教诲。

尘心哪能比天道明鉴，陆先生所行之善，或许远不是我现在的境界能够理解。

李语柔再作道揖，向陆安深深一拜：

“援军为何耽误，我一定会查明缘由，给先生一个交代，妖族为祸，大炎也不会善罢甘休，定要为百姓讨个公道。”

说罢，转身离去。

看着离开的公主，陆安松了口气，这个公主还算明事理，分得清主次。

不过接下来可能真会有些麻烦了。

通过天道法阵，他坐在堂内，也能看清外面的状态。

城内的士兵正在搬运被控制的狐心种尸体，或是抢救解除狐心种状态后的幸存者。

更远处，更多的百姓在围观，眼中满是恐惧，议论纷纷。

昨夜那一句‘陆安是魔’想必这些人都听到了。

陆安自嘲一笑，或许在此刻的百姓们眼中，行善堂的牌匾已经成了地狱的墓碑。

“陆先生，您没事吧？”

待尸体清理得差不多，才有城防军的一个队长前来，小心翼翼问候了一句，眼中恐惧，不敢踏入堂内。

似乎一夜之间，陆安便从大福德者变成了魔修。

“没事。”

陆安笑了笑，“我这里有一些药包，你拿去，按照方子上的用法使用，可救那些受伤的将士与百姓。”

“多谢先生。”

城防军队长领了药包，逃也似地离去。

陆安也不在意这些人的态度如何了，或许还有人以为狐心种是他布置的呢。

人心最是难测。

尤其是触碰到生死利益的时候。

他看了眼被血染红的大地，估计今日不会有人来了，便取出功德簿，开始记录：

——昨夜行善，挡住妖物乱城，保护小锦鲤不被尸山血景所染；

——昨夜行善，斩杀两只狐妖，结束燕赤城祸乱；

——今日行善，为燕赤城受伤将士与百姓送上治疗药包。

金光亮起，又是大量功德之力涌入陆安体内，竟是覆盖了他整个脑部与双肩的皮肤。

“咦，怎么这么多？”

陆安略有些讶异，功德主要来源依旧是帮助小锦鲤的那一条。

对小锦鲤的命运影响越大，所得功德便可越多。

本来以为这只是一次稀松平常的帮助，没想到所获功德比前几次还要多。

看来日益相处中，小锦鲤已经逐渐敞开心扉，开始真正能够接受他，主动拥抱这段新生活。

他想起昨天小锦鲤问的那句话，“所以我比他们都重要，对吗？”

陆安哭笑不得，他所理解的和小锦鲤所理解的，大概不同。

想来也是，在小锦鲤过往的人生里，从未有一人给她一点表面上的恩惠，更别说这般温暖的话语。

良言一句三冬暖。

言语的力量，有时候是无穷的。

“恭喜宿主完成第一百二十六天行善打卡，获得奖励圣品神遁符。”

“圣品神遁符，祭出后可带目标遁入空间离去，非圣者境不可阻拦。”

“恭喜宿主达成新成就——斩妖除魔（二），本次获得额外打卡奖励。”

“恭喜宿主获得‘通幽升华丹’，可让宿主短时间内提升至通幽境，时限：一个时辰。”

行善打卡这么多天，陆安所得符箓、丹药不少，这件神遁符显然最有用，堪称跑路神器。

有了这张底牌，出门在外便又多了一份保障。

再加一枚通幽升华丹，更是如虎添翼。

心满意足后，行善堂继续开门营业，然而整整一天，陆安再未见一人到来。

甚至连路过的人影都看不到。

人过行善堂，都选择了绕路。

直到晚上，公主李语柔才匆匆赶至，带来一个重要消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