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第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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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昏迷了三天。

谭靳言就在我的病床前跪了三天。

他声音沙哑:「越越,要怎么样你才肯醒过来?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?」

我缓缓睁开眼睛,看到的是谭靳言那焦急而又充满愧疚的脸庞。

他的双眼红肿,满布血丝。

看到我睁眼,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,随即又被深深的懊悔所淹没。

我吃力地伸出手,想要抚摸他的脸庞,却感到一阵剧痛。

我皱了皱眉,谭靳言见状,立刻紧张地握住我的手:「越越,你别动,医生说你需要休息。」

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:「阿言,你知道我为什么爱你吗?」

谭靳言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,像个犯错的孩子。

我看着他:「阿言,四年前你曾救过我。那时候的我涉世未深,被上司陷害下药,如果不是你,可能我早就被她送到某个油腻男的床上了。如果真是那样,我会活不下去的。」

谭靳言愣住,像是完全想不起来这件事。

他当然想不起来。

因为这是我编的一个谎言。

四年前我就开始布局,所有的一切,都是为了让他这个猎物落网而已。

「我喜欢你,你虽然救了我,却连名字都没留下,后来还是我自己从酒店负责人那里打听到的,他说救我的人是一位姓谭的先生。从此,谭先生这三个字就烙进了我心里。我知道你一直爱着周俏,我也试图放弃,可是,我的心却不受控制。我从不敢和周俏争抢你,我知道我不配,我只是想安分地待在你身边,哪怕只是看到你,我就觉得很幸福,很开心了。」

谭靳言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,他看着我,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我继续说道:「可是你不爱我,你还很讨厌我。你一次次地作践我,误会我,我都可以忍。但是谭靳言,爱是有厚度的,是禁不起挥霍的。现在,我不爱你了,你走吧。从今以后,我们不要再见面了。」

我的声音有些哽咽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
谭靳言眼中的震惊逐渐变成了更深的愧疚和惶恐。

他紧紧地抱住我:「越越,对不起。我错怪了你,我……我会改的,你别不爱我......」

「可你已经不是我心目中那个会拯救我的谭先生了。你会因为周俏的一句话逼不会游泳的我下水,你会因为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把我丢给流氓折磨,你知道那些人对我做了什么吗?谭靳言,你想知道吗?」

谭靳言的身体一僵。

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意:「越越,我不想知道,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那样对你。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,你原谅我好不好?」

其实我并没真正受什么伤害,那些混混是谭靳言随便交代手下人找的,而他的手下人,早就被我收买了。

其实我只有从楼上跳下来的伤是真的,并且很严重。其余不过是做戏而已。

「谭靳言,你走吧。我不想再看到你。」

他试图再次抱住我,可是我却躲开了。

「越越,你不能这样对我。我爱你,我真的爱你。我错了,我会改的,你相信我。」

「谭靳言,我现在看到你,就觉得恶心。」

谭靳言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,眼中满是痛苦和绝望。

5

然而,他并未就此退缩。

相反,他将一个偏执狂的本色发挥到了极致。

日复一日,他坚持来到医院,守在我的病床边,试图用他所有的真诚和努力,去化解我心中的怨恨。

「越越,告诉我,到底要怎么样,你才能原谅我?」

我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:「好啊,那我要周俏血债血偿!你能把我遭过的罪,我受过的伤,都让周俏受一遍吗?」

谭靳言低头沉默,双手紧握成拳。

「所以你只会惩罚我,只会让我血债血偿。你从来都舍不得罚周俏。」我的声音越来越高,越来越冷。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倾泻在他的身上。

就在这时,覃祈拎着鸡汤走了进来。

「靳言,你回去吧,以后不要再来了。我会照顾好越越的。」

这话对于此时此刻的谭靳言来说,无异于火上浇油。

因为覃祈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,而把我嫁给覃祈的人,正是谭靳言自己。

「你闭嘴!这里没你说话的份!覃祈,等越越出院,你们就离婚吧,以后你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。」

谭靳言这番话说的很不客气,可覃祈却一改往日的谦卑恭顺,给了谭靳言一个嘲讽的眼神。

「谭靳言,我才是萧越的合法丈夫。你一个没名没分的,凭什么在我面前大放厥词?谁给你的脸?」

谭靳言被彻底激怒了,他一把扯住覃祈的领子:「你特么是不是疯了?敢这么跟老子说话?你那小破公司不想开了是不是?你想死是不是?越越是我的人,她从始至终爱的都是我!我是脑子昏了头才让她跟你假结婚!但现在我后悔了,你们的婚姻作废!你要是不想离,那就直接去死!」

覃祈丝毫不惧,再次露出嘲讽的笑:「她从始至终爱的人是『tan』先生,但你心知肚明,你根本没救过她。她一心想报答的谭先生,其实是我,覃祈的覃!」

谭靳言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,进而是愤怒。

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,转瞬间就和覃祈打了起来。

覃祈一边挥拳,一边怒斥:「谭靳言,如果你还有半点自尊,就马上滚!」

「凭什么?萧越是我的女人!是她自己到我怀里来的,我没逼她,没骗她!」

两人的打斗越来越激烈,我吃力下床,狠狠给了谭靳言一耳光。他的脸立刻变得通红。

我看着他,眼神坚定而冷漠。

「滚,从今往后,再也别让我看到你。」

谭靳言看着我,而后默默垂下眼眸。

他转身离开,整个人都仿佛失了魂。

在这之后,我和覃祈开始高调秀恩爱。其实,覃祈一直是我的合作伙伴,四年前,我们在我哥的葬礼上相遇,他是我哥的同学。

他真实的身份,是谭老爷子的私生子,也就是谭靳言的小叔,只不过他一直没有认祖归宗。

他想得到谭家的一切,而我则是想为我哥报仇。

我们共同的目标就是毁掉谭靳言。

所以这几年来,覃祈一直和我里应外合,为我提供各种资金人脉,他的帮助让我的计划进展得异常顺利。

秀恩爱的目的,是为了刺激谭靳言这个偏执狂。这不过是我们计划中的一环。

果然,嫉妒之下的谭靳言开始变得疯狂,他不择手段的想要挽回我。

他认为,我最痛恨的人是周俏,所以只要他让周俏血债血偿,我就一定会原谅他。于是周俏的脸被毁容,一条腿也瘸了。

周家的公司破产,周俏流落街头。

可这还不够,比起我哥哥的一条命,周俏这点损失算得了什么?

谭靳言的疯狂并非是没有代价的。

周家的倒台其实也让他元气大伤。

但他全部的心神都被我拉扯着,根本顾不得计较这些。

覃祈趁机蚕食谭靳言在各方的势力。

而我,则是静待谭靳言下一步的疯狂。

果然,谭靳言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。

6

他把我绑架到了一个国外的小岛上,每天哄我,跟我道歉。我看着他,只觉得恶心无比。

「谭靳言,你不用这样做。我不会原谅你,也不会再爱你。」

他苦笑了一下,然后拿起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臂。

我每说一句不爱他,他就割自己一刀。他的血染红了他的衣服,也染红了我的眼。

「没关系,越越,我们可以继续耗下去。你可以选择和我重新开始,或者眼睁睁看着我的血流干。」

我故意做出一副被他打动的模样,泪光莹莹,却又不肯低头。这样的姿态,无疑是对谭靳言最大的鼓舞。

他欣喜若狂,以为自己的付出和坚持终于有了回报。他再次紧紧抱住我:「越越,你终于肯原谅我了。」

我不说话,只是默默地趴在他怀里哭泣。

他以为我因他的自残而心疼,可实际上,每当他往自己身上划刀子的时候,我都会兴奋到颤栗。

我喜欢看他受伤,喜欢看他流血,喜欢看他虐待自己,越残忍越好。

谭靳言觉得找到了打开我心门的方法,于是越来越频繁地使用这一招。每当我对他冷淡疏离,他就会举刀自残,试图以这种方式来博取我的注意和同情。

我和他就这样在这座小岛上『甜蜜』的生活了一个月。

谭靳言每天都沉浸在巨大的情绪落差里。

我越是对他忽冷忽热,他越是对我患得患失。

渐渐的,他变得只剩恋爱脑,每天都要对我说无数遍我爱你。

曾经是我舔他,可如今他却想每分每秒都跪在我的裙边,当我的一条狗。

意外还是来了。

周俏如鬼魅般忽然出现在了小岛上。

她不只人来了,还带来了一个能够打破谭靳言所有美梦的消息。

「阿言,萧越她是在骗你。她的亲哥哥,正是我体内这颗心脏的捐赠者——萧凛。她并不爱你,她接近你,只是为了复仇!」

谭靳言仿佛被雷击中,一时间竟无法反应。

我故作懵懂:「我哥确实是萧凛,但我有什么仇要报呢?他不是因车祸离世的吗?而且,他的心脏怎么移植到你身上了?我为什么一无所知?」

我故意停顿了一下,然后恍然大悟。

我愤怒地瞪向谭靳言,一巴掌狠狠甩在他的脸上。

「所以,我哥的死是你造成的,对吗?你为了周俏,害死了我的亲哥哥……」

谭靳言被我的反应吓得惊慌失措:「不,不是这样的,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哥哥。」

「你这个混蛋!我居然还爱上了你!我要怎么面对我哥的在天之灵?我要杀了你,我要杀了你!」

我失控地对他拳打脚踢,而他则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,不敢躲闪,更不敢反抗,只能默默承受我的怒火。

眼前的一切和周俏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。

她发疯似地冲过来拉扯我:「阿言,你不要相信她!她是在骗你!她接近你是有目的的!她是来找你报仇的!」

然而,此时的谭靳言已经对我深信不疑,他一巴掌将周俏抽倒在地:「你给我滚!」

就在这时,覃祈带着人也找来了。

他强行带走了晕倒的我。

自此,我再也不肯见谭靳言。

谭靳言每天发了疯般地找我,完全把事业和家族抛到了脑后。

覃祈趁机大肆吞并他的势力,并且高调认祖归宗,从覃祈变成谭祈。

谭靳言固若金汤的太子爷地位开始动摇。

谭祈认祖归宗后的第一件事,就是要和我再补办一次婚礼。

其实圈子里的人都知道,我和谭祈的第一次婚礼,完全是由谭靳言主导的。

那场婚礼相当简陋,匆忙。

而这一次,谭祈放话出去,要给我一场盛大无比的世纪婚礼。

婚礼前夕,我终于接通了谭靳言的电话。

「越越,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。求求你了,不要嫁给别人好不好?我真的不是故意害你哥的,那时候我根本就不认识你!」

我冷声打断他:「你说再多,也不可能让我哥活过来。」

「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回到我身边?只要你肯回来,让我做什么都行!」

「那你把我哥的心脏还回来啊!」

谭靳言沉默了。

我给他下最后通牒:「明天,是我的婚礼,也是我给你的最后期限。我哥的心脏,就是我最想要的聘礼,你拿来,我就嫁给你!」

谭靳言没有说话,只是默默挂断了电话。

第二天,婚礼照常举行。

就在我和覃祈要交换戒指的时候,谭靳言来了。

他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装礼服,如果不是上面沾染了太多鲜血,恐怕大家会误以为他才是新郎。

谭靳言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,他从口袋里,取出一颗鲜红的心脏。

我知道,那是他一小时前,从周俏身体里挖出来的。

谭靳言,他已经彻底疯了。

「越越,这是你要的聘礼,我给你取来了,嫁给我,好不好?」

我接过那颗本属于我哥的心脏,心痛如绞。

外面警笛呼啸。

谭靳言却好似听不到一般。

他只是执着地追问我:「越越,嫁给我,嫁给我好不好?」

警察冲进来,将他压倒在地上。

被带走之前,他问了我最后一句话:「你到底有没有,真心爱过我?」

「从来没有!」

我说完,他眼底最后一丝癫狂的光也熄灭了。

一年后,谭靳言因故意杀人罪被执行死刑。

我终于给我哥报仇了。

番外:

覃祈视角:

我是谭家老爷子的私生子。

他不肯认我,因为我妈只是他偶然春风一度的风尘女,我妈生下我,也不过是为了向谭老爷子索要更多的钱财。

可谭老爷子怎么会如了她的愿?

他赶走了我妈,一分钱都没给。

可想而知,之后我们母子的日子过得有多么凄惨。

我妈继续做她的风尘女,用出卖皮肉的钱养育着我,同时也把对谭老爷子的怨恨全都发泄在我身上。

小时候的我无力反抗,只能默默承受,久而久之,我就养成了冷心冷风的性子。

这世上没人爱我,我也不爱任何人。

但我不想一直被人践踏,我想摆脱我妈,我想出人头地,我想让所有欺负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。

万幸的是,我有一副堪称聪明的头脑,和足够出色的皮囊。

我十五岁跳级考上清大,二十二岁就读完了经济学硕士。

二十五岁创业成功,资产五十亿。

相较于同龄人来说,我已经很成功了。

可是我却并不觉得满足或者幸福。

我不知道每天活着是为了什么,我急需一个新的人生目标支撑我走下去。

也就是在那一年,我遇到了萧越。

她哥哥是我的同学,我们在她哥的葬礼上相遇。

我对她是一眼心动,可是她却被仇恨包裹,失去了爱人的能力。

她的仇人是谭靳言,有权有势的京圈太子爷。

她想报仇,那真是天方夜谭。

不过没关系,我可以帮她。

帮她复仇,就是我新的人生目标。

可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彻底相信我呢?

于是我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她。

我给自己捏了一个野心勃勃,企图吞并谭家家业的庶子的人设。

我说我们的共同目标就是整垮谭靳言。

果然,她相信我了。

于是我帮她在谭靳言身边站稳了脚跟。

看着她一点点获取谭靳言的信任,看着她被谭靳言伤害,作践,看着她一步步离目标越来越近。

她要亲自替哥哥报仇,这点我不能阻拦,否则她也会失去活下去的动力。

后来,她真的成功了。

谭靳言深陷她编织的情网,自取灭亡。

而谭家的一切,也全都落入了我的掌中。

一切似乎都结束了。

我期待着我与她之间的新生。

或许我们真的可以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,生几个孩子,但同时,我也知道这大概率是我的奢望。

我姓谭,我身上流着谭家的血,她一见到我,就会联想起和谭靳言相关的一切。

果然,她拒绝了我的爱意,坚持要和我离婚。

我放她离开了。

因为如果把她强行困在我身边的话,她会碎掉。

我不敢面对那样的后果,所以,我情愿让她自由。

反正人生还那么长,我想,我们总有机会能够重遇的。

不过,我约莫是个口是心非的卑鄙小人。

嘴上说着愿意放她自由,可实际上却一直派人暗中跟着她,保护她。

她去了哪里,她遇到了什么人,她吃了什么,看了什么,做了什么,我统统都要知道。

三年的时间里,她的足迹从东南亚转至欧洲,再然后是非洲,中东。

她胆子真大,无论草原还是荒漠,贫穷还是战乱,全都没能阻止她探索的步伐。

照片中的她逐渐变黑了,变瘦了。

但是眼睛却愈发的明亮了。

她身上沉重的枷锁日渐退去,她像一颗重新焕发光芒的小太阳,她越变越美了。

想去找她。

想去抱她。

想去吻她。

只要一想到她,我就的心脏就会不由自主的收紧。

终于,在她重新踏上国土后,我忍不住飞去了敦煌,与她在莫高窟的壁画前再次相遇。

导游讲解的声音不时飘入耳中。

「莫高窟,又被称为千佛洞......这里保存着从十六国到元代等十多个朝代的壁画和彩塑......首先,我们看到的这些壁画,这些壁画以流畅的线条、细腻的笔触、丰富的色彩,展现了古代艺术家们的精湛技艺和卓越才华。

在莫高窟的壁画中,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栩栩如生的佛像和菩萨像......」

壁画上的菩萨低眉敛目,慈悲地看着我们。

萧越目光**,双手合十,仰头与菩萨对望。

而我,则用自己最**的目光和爱意望向她。

良久,她放下双手,侧头看向我,似乎并不意外我会出现在这里。

我按捺住自己有些慌乱的心跳,平静而温柔地问她:「向菩萨许了什么愿?」

她俏皮一笑:「不告诉你。」

我鼓足勇气,去牵她的手,她没有拒绝。

「越越,我来接你回家。」

「你不怕谭老爷子把你逐出家门?」

「那就先让谭家破家灭门好了。」我不以为意的说道。

事实上,我从未把谭家当成自己的家。

当年接手谭家,吞并谭家,也不过就是顺势而为。

毕竟我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,才能更好的保护我爱的人。

这次回来,萧越彻底放下了过去。

她自己开了一家画廊,里面的画都是她曾游览过的风景,曾走过的心境。

我全力支持,只希望她能做自己喜欢的事,开心快乐地度过每一天。

又过了两年,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。

我给孩子取名萧澈,她是越越拼死为我生下的女儿,理应跟越越姓。

有了孩子以后,越越脸上的笑容更多了。

用她自己的话说,她觉得自己的生命更宽广,也更厚实了。

以往,她对这个世界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游离感。

但是自从有了澈澈之后,她才真正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生根发芽了。

八十二岁的时候,萧越寿终正寝。

我在次年追随她而去。

尽管我们的人生并不完美,但我万分欣慰,能在此生遇到她。

【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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